另一场睡眠(组诗)

吴春山 · 发表于 2013-6-16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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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场睡眠(组诗)

吴春山

下雪了，乌鸦急着回家

乌鸦捂着伤口，夜晚失踪的人
身穿陈旧黑色礼服，携带一只病羊的忧愁
惊恐万状的马匹被拴在时间转角处

拉开门帘的一瞬
形迹可疑的咒语一路尾随
远处传来钟声，守夜人必须洗净身子，掏空灵魂

乌鸦掉进一条河里
成群结队的鱼隔着整个冬天，在岸上呼吸
乌鸦飞走后，荒凉的季节正转身离去

下雪了，乌鸦要急着回家……

另一场睡眠

夜晚，有时不得不放弃
一些搁浅的睡眠

那匹马还在奔跑，黑色滩涂中身披凉意
方向和蹄印开始交谈
像一生中，总有一个敌人或朋友
在渐行渐远的路上，呼喊
一个人饥饿的乳名

好吧，现在是正午，趁阳光明媚
可以选择进入另一场睡眠
在微风拂过的湖畔
在垂柳成阴、芳草萋萋装饰的梦中
关闭那扇孤独而界线分明的门

让一列火车驶过黄昏，天空暗下来
小站能收留过往的喘息
让小兽越过田埂上的荒草，天亮前
兽群将举着火把，照亮或遗忘
一个瘦削的黑夜

阳光下进入另一场睡眠
如果没有嗡嗡的苍蝇打扰
我想我能暂时安顿这纷繁、深遂的尘世

拉月光的马车穿过午夜

午夜，许多事物都在打坐
比如河流、谷仓、低处的故乡、流浪的马匹
许多事物慢下来了，潜伏得太久
夜幕中总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与忧伤无关，午夜碰触带露的月光
一只鸟用翅膀划亮天空
来时的路上，所有干净的言辞纷纷转身
朝拜，小兽出没的村庄

拉月光的马车穿过午夜
穿过河流、谷仓、低处的故乡、流浪的马匹
穿过一滴泪水点燃的事物
那时我坐在马车上，收拾一些刺破夜晚的声音

草原上迷路的羊

一夜之间，它拥有肥美的草原
天亮以后它丢失了火焰舞蹈的草原

草原上迷路是危险的，狼群正编织孤独
远处埋葬有不安分的骨头

青青草原连接着盛大的黄昏
黄昏能拧出喘息，像羊在肥美的草原淘洗宿命

彼岸花草若隐若现
迷路的羊抬起头颅，陷入另一个更空旷的草原

一列火车诞生远方

风从远方来
雨从远方来
雪从远方来
阳光、河流、闪电和马匹从远方来

凌晨五点的火车还在奔跑
驶过村庄、田野、山川、城市
驶过一只麻雀微凉的头颅
驶过昨天、今天和明天

夜幕下，月光埋葬的尽头
一列火车诞生了远方
在一个人踩痛自己影子的时候
却悄无声息地，带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