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梦影含心 于 2016-3-25 10:11 编辑
【精品赏析专刊】
探望，暗恋中的旧人
老彦娟
如旧，只有我知道，你是属于我的花
有意踮起脚尖，临近你的窗口，
月，已是徐娘半老，浑浊的风
喘着粗鲁的气息，在禁区外探头探脑
你怀中的那只鹦鹉还在，是不是你教的语言
我不知道，它很会叫我白痴——
那鸟在为谁抱打不平？
也想和你去煨这个冬季，已不现实
现实是，我已成了别人的旧人
森林褪去，鸟群南移着记忆
我遗忘的鹦鹉被你养活，登临的望台
只有一枝尚有脉络的枯梅
那些叫春的骨朵，葬于我当年出走的
桥南，我的鹦鹉与孤独的山相依结庐
品读/梦影含心
这首《探望，暗恋中的旧人》是老彦娟组诗《还乡偶得》中的一首，把它单独拿出来品读是因为此诗是他回乡后的第一首诗，是他内心真切的感悟，诗中的况味如酒中情味，越喝越浓。
久别后回到故乡是人之常情，但把回归故土后的心态与情思抒写得这么贴切，浑圆不是每个人能做到的。
诗中以隐喻打开布景，讲述回乡前后的心理变化。故乡是诗人心里的花，永远的花，无论天涯海角都开在心中。回乡之切正如诗人描写的那样“有意踮起脚尖，临近你的窗口”这个动作想来是人们最熟知的了，那种盼望又羞涩，焦急又怕羞的情态描写的维妙维肖。原因是“月，已是徐娘半老，浑浊的风/喘着粗鲁的气息，在禁区外探头探脑”这一系列的动作与心思，想必久未回家的人都有的常态，但在诗人这里却演奏成相思曲，比贺之章的回乡多了几分幽默感，比杜甫的回乡多了几许冷静，最妙的是诗人把自己的半老状态嫁接给月亮，借着月亮表达对故乡的爱之深切与陌生，这陌生是因为久离故乡后，故乡似乎成了不能或无法靠近的禁区，还有曾经的鹦鹉说自己是白痴，儿时的伙伴已认不出诗人当初的模样，离家那么久像个白痴，这夹着自嘲与愧疚的情思，这其中的滋味是浓而不滞，真而不凝的。这与贺知章“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味道是大相径庭的，却又是那么幽默感十足，虽然这中间饱蘸了诗人内心的酸楚。这其中的隐喻不言自明了。每一个字都有其独特色彩与精准位置，情思已四溢，诗意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内心况味。
接下来，诗人怀着五味杂陈的口吻呈现出内心感喟，“也想和你去煨这个冬季，已不现实/现实是，我已成了别人的旧人”。这一句包含的内容可谓是色彩斑斓，诗意浓厚。在异乡生活的岁月，风霜早已把诗人变成了一个旧人，这个旧人是一语双关的，对故乡而言是旧人，一个久别之后的旧人，对异乡而言又是一个旧人，生活多年后不得不远离的旧人，这其中的矛盾饱含了诗人无法言明的酸涩。此时可以想到为什么称自己为旧人的隐衷，还有诗情里所涵蕴的情之波澜了。诗中酸痛，孤独，真切的诗情除了感动还有感叹。
诗歌，是内心真挚情感的流淌，每个意象的选取与安放并不是技巧所能把玩的，只有真情才能让它安放到最适合，恰切的位置，只有真情才能将诗意的花朵开放的娇艳，动人。
家乡，是我的笼子
老彦娟
对于远行归来的秋风，我不敢说
自己是一片念家的叶子，绿色的尾巴
留在城市的夹缝里，而我却不属于
那里的树，那里的树只挂嘲弄乡下人的
白眼球与极力休闲的鸟笼
经过无数个从春天到夏季的摆弄，在文明人的
唾液里，我只零零星星拾起一些笼鸟的
呻吟与暗自庆幸
赶在秋风遗忘症到来之前回归，家乡
不怨恨我带来的黄昏。躬下身来的父亲
为我布满一袋养家糊口的稻米
早已垒好柴灶的院落，父亲拎走秋风将枯的
迹象，为我和我身后的孩子打开了鸟笼
春天的第二集，我们将在这片栅栏里
学会父亲放养绿色的模样
品读/梦影含心
此诗里的味道夹着痛，带着无奈。一片秋天的叶子里反映出人情冷暖，世情低下。两种鸟笼给出的情味与境况是大相径庭的。正反，冷暖，新旧等辩证在这首诗里被诗人运用的淋漓尽致。同一种意象构成的境像是两种画面，给出的诗意是多味的。诗笔睿智而老道，在城市与乡村的缝隙之间构建出丰厚和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诗写。
诗人对社会与现实的观感颇具洞察力，对人性与世象的把握老道。无论是“叶子在秋天中绿色的尾巴”，还是“父亲拎走秋风将枯的迹象”，无论是“城市极力休闲的鸟笼里的呻吟“，还是”家乡鸟笼父亲放养绿色的模样”，都让读者可感可知人情里，尘世中的变化，从冷到暖，从暗到明都有极其鲜明的色调与情感。
废墟
老彦娟
有时看一看废墟
也是一种享受，痛是后来的事
面对一两只旧鸟的念念不忘
我还记得这里有树
有树上骑龟的小人，在数水里的野生鱼
除了一支铅芯笔尖上的灰色
我没有其他兴高采烈的颜料
可以救活那些记忆中的流水音
所以，我只能推倒一些高楼的影子
听鸟找不到归属的沮丧
品读/梦影含心
此诗所描写的画面亲切又感伤。亲切是画面所引起的美好时光，感伤是那些温馨已成昨日黄花。皆是诗情背后的隐痛。诗歌，有时不是如何描绘，而是找到独特的表达方式，这种独特并不是技巧，而是深厚的洞察力和站在诗意之上的诗心，对世事的感悟有自己的表现力。
诗人面对废墟，给出的是可感可知的心中隐痛。废墟会让诗人有如此的感伤，是废墟里曾经的树、骑龟的小人、水、野生鱼和清静的好时光。时过境迁，那些美好已被高楼取代，被繁华的建设取代，被渐渐冷漠的世情取代，这样的痛不可言说，但又在心里。最值得肯定的是这种废墟反映的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尘世的影子，给出的是在时间之上人们共有的情感。这就是以小见大，以一两拨千斤吧。
老彦娟，真名张中文，曾用名弘大、倔老头。2013年开始诗歌创作，已在各类期刊、网坛发表诗作千余首。作品入选《中国诗歌年选》（2014）、《中国实力诗人作品选》（1940-2015）、《中国文学作品选》、《中国守望者文学作品选》、《中国文学大系》（诗歌卷）、《千人诗卷》（实力卷）等选本。现为《西部诗选》主编，《简》诗刊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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