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换装】-春风沉醉的晚上：渡鸦之将进酒

渡鸦 · 发表于 2024-4-5 10:52

登陆后可查看更多

您需要登录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立即注册

x

本帖最后由渡鸦于 2024-4-5 10:55 编辑

将近酒=渡鸦

1.云播放

牛车
被我赶上云端
笛子是由两朵失散的
桃花抬着，风随意吹进每一个
音节，每一个孔洞似乎都要冒出火
子夜的中间
猫脸一般的花妖从丛林返回到
伏牛山上，提前控制了
遇山则止的预言

那个吹笛的牧童
漂浮在地上
追逐他的草原
水和土，被另一个男人控制着
他在春天的草尖上飞跑

如果，在夜间，你仰望长河
越过更多的云层
会以为我是月亮上的男人
其实，你错了
我只是被遮蔽的声音
从云端飘落了下来
寻找一个孩子
2024/3/21

2.饥饿感

洪水已经过去，那些从春天里
苏醒的，已经转过身来的惊蛰
一路分散的雨水，被土地标记
然后高傲地对我说
你看，现在又是我把春天分成了一半

我只能在昼夜等分线的一端
签注黑暗的末尾，染黑即将到来的
黎明，继续在梦境里抚摸通天的梯子
这时你会不厌其烦地劝导
“快去吃你的早餐”

时间刚刚好。我顺着一根杆子爬下来
在视线视觉上，倒像是我在向上
攀登，悬空的一面镜子
即使我真的是五月的草棍子
被岁月无由地披上蓑衣
守望这一片麦田

我相信，你就是保持了
沉默。正如洪水最初的淹没
2024/3/21

3.为可诛心的影子辩护

这些文字，着魔般为我竖起一截石碑
没有一根项链精致
它们却依然像前世种植的茶花
在春山中，隐居
从悬崖上失足的羔羊
似乎并未察觉追赶者
并不是风

是我为影子背后的光，辩护
并不是说巴罗克的牧羊剧
被纠缠不清的浪漫
你一定会记得一匹马
从沙滩上缓缓，把摇曳的马尾
留给你，寂荡的秋千也在远处观望着
那只羊，从我们眼前
丝毫没有任何的担心，且回头对你的凝视

所以。前所未有的
我们开始惊惧无处不在的鹰眼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站在玛丽恩广场
让那些飞翔的鸽子停落在掌心
我就是站在你背后的那棵橡树
2024.3.22

4.再往前走，春天空空如也

她坐在长椅上。四周被春天囚禁的
桃花，似乎未察觉
把春天分作一半的那个人
成为扇子上的半阙词

我听见一个声音
对我说“我在等”
好像留白中春望不尽的烽火
又好像植物生长裂开锦帛

再往前走，春天空空如也
2024.3.24

5.为一朵花开，陷入绝境

我其实是一朵花
在天为风，在地，像藤蔓
缠绕着春天的火焰
让它，放出那些被蒙蔽的雨水

让我，形成自己的影
留在三月的土库
去培育。去更深处的水源

因此，水面成为我的护身符
请不要打碎这倒影

等你也成为一朵莲花
从八方散放着芳香
我会说，你看啊，这视觉
只有你自己才能看清
2024.3.24

6.关闭不了的春色

春天也属于意识流
它滋长着情绪。夜风挡不住
让三月的疏影悬挂
在它所笼罩的薄暮中
最后的半阙词比较婉约
我试图像一只鸟飞上去

把自己写意进一幅画
为穷词未尽的意境作注
当我的浅淡，为一支笔所困惑
2024.3.25

7.春天的颜色

我的视力开始慢慢下降
迟钝的视觉，常常分不清
哪一朵是红色
哪一朵是绿色
而春天肆无忌惮的列车
一直向前飞奔

春天开始替我进行手术
修补眼角膜。以获得完美的
影像，即使自己照着镜子时
获得瞬间的安慰
从一丝强光里，再默默分辨
底色。并自言自语
“我不是色盲，我不是色盲”

于是，我把身心的某一部分
埋在春天里
2024.3.25

8.陷入空旷

那些被酝酿过的粮食
从天空晃动的杯子里
汇入我的体内
淡蓝色的火苗
对着我说“温润如玉，温润如玉”

我去寻找一块石头
压住这声音
以从前的葡萄消解
腹内深藏的符咒
那些深色的眼睛正沿着树枝
试图树立更高远的鸟鸣

原来，我从未逃出
春天这一杯烈酒的汁液
2024.3.26

9.阳光的另一面

我必须对自己怀有恻隐之心
被同情注视的所沾湿的
不必用苍茫的天空里的那一丝蔚蓝
稀释残存的最后的幸存者

回头的森林用麝香封存我的耐心
迷雾，也在寻找的隐者
正坐在一棵松树下
数落从前世奔波的几粒尘埃
2024.3.26

10.断背山

既然在这里，像火焰山一样
你看，那亮光，燃烧的火焰向前奔腾
的轮子。我站立于悬崖上

望着那个搬兵的悟空
呼唤我。在我的三星堆里
挥出芭蕉扇
把它们镇压在七层塔内

如果，你也看见这些碧玉
走出水晶的大门
漂浮在大海上
并战胜那些火鸦们
像迎接新的过往一样

我要回到自己的要塞
唱一曲将军令
2024.3.26

11.春风沉醉的夜晚

四周都是通往春天的路
我在路上，被它们蒙蔽
永不停歇的风对着我说
“你看，这个无家可归的人”

命运之神握着我的手
安慰着我，走向沉醉深处
有时她也陪我站在一只轮子上

路边恍惚的白杨树
如一道又一道的辐条
推着我前行
根部涂抹的白
照亮了漆黑的夜

瞬间开启的玫瑰窗
让我想起所挚爱的曼陀罗花

2024.3.26

12.梦中的桃花源

我以原始的姿态躺在那里
像一颗夜风生的蛋
然后会被孵化
请不要用邪恶的眼神
惊醒深睡中的谦卑

甚至，都不愿意苏醒
就沉没在，一泓无法注解的水湾
不用分辨来自你螺旋的上升
还是动态中
我制作的同心圆
旋转着

不用担心木马攻城
在夜空中运行的箭簇
只是从裂缝中飞出的另一只羽化的蛹

而我，只是溪水边
那丛鲜艳的苔藓
自然地生长，并经历你路过的春天
2024.3.26

13.从前的村庄

绿色的果园包围着我
然后脱逃。玉米叶子的锋利
划破青春的脸
一路飞奔的树猴
持续着金属质地的光
从一个夏天
到另一个夏天

我也跟着趟过升涨的河流
将一只绿色的鞋遗忘在操场上
替一场风守望一棵桐树

并被缓缓下降的苍穹
盛装露珠，雨水
最后形成背后的象征
在我的口语里念念不忘
那些开着的蓝色喇叭花

2024.3.26

14.露天电影院

黄昏的幕布已经挂在两棵高大的桐树上
五月的麦子，被收割者装进瓷缸

我跟随在高大的身影后，
小腿在飞奔，奔向一个黑暗中闪亮着光芒的
黑夜。这黑夜是属于翘首的一部分

幕布的背面。我被簇拥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间
被斜射出来的光影，映在放牧的树林
被放羊女诱惑，酒肉不能持

后来是躺在麦秸秆堆里
忘了回家的路。直到第二天的黎明
牧羊曲还回响在西山上

从此，路过这古老的寺院大门前
我再也不敢进入
2024.3.27

15.青春

这一匹马。向着东北方奔驰
星月也分不清谁是骑手
与我一起成为赶路的伴随者

它有时会停下来。驻足草原
让一片安静的湖水，激起几粒
水漂，我也在水漂上
对着它喊山，“你在哪里”

山就会静止
风，成了唯一可以抚摸的
回忆。属于瞬间即逝的闪电

就像房屋山墙上
悬挂的马头骨
如果，青春可以重来
这样我们可以免遭不幸
2024.3.27

16.与一株曼德拉草的相遇

铃铛上响起的风声
把那些白色的，蓝色的花朵
吹落在成熟的春天里

像从时光暗匣钻出的巫师
拦着去路，推杯换盏
并飘扬在酒旗上
“我能让你进入甜蜜的梦乡”

那些幻觉。如我正与你斟酌的
三杯清酒
不是送行，就是道别
与生俱来的被连根拔起的疼痛
成为这个驿站
挥手牵去白马的嘶鸣

当我再次谨慎地接近
就放弃深挖的锄头吧
让故事伸出的根，继续埋葬在致命的哭声里
2024.3.27

17.声音

从未消失过的呼哨
迁徙，排成一个雁阵
不知道又是谁，大海逃生后
靠岸时抛下一只锚
向天空鞠躬，向大海投去

大多数时候，它是沿着黑夜
低矮的墙，像一只猫
浮光掠影，在面前晃动一下
我便从困倦中惊醒。开始储存
越冬的食物
为忠诚的西北风
铺设一道归来的路

贫瘠的屋角
备下酒水
等那个猎鹿的人回来
2024.3.27

18.趟过岁月的河

这必然是女神编织的月桂花冠
我准备，撕下面具
磨坊让褶皱从小鱼儿的尾部
流出去，让它们回到最初的耳根
旋转的痕迹上，被你掐出
毫无偏见的爱
每一颗跳动的粮食

饥饿感，面包接近
透明的丝绸，挑起你的欲望
一吹即穿的隐辞再也无法
让温润的面部重新回到精致的蜂房

我们才开始怀念
驱动磨盘的流水，碾碎的爱情
2024.3.27

19.三只绵羊
散文化有点严重

我家喂了三只绵羊
我领着它们穿过庄稼地以外的
荒坡，秋后的田野
清潩河流水的春天
路过坟墓，路过丛草中的蛇信

然后剪下它们的毛
作为庇护、滋养出更多的小绵羊
所有这一切，三只绵羊都是深藏不露
那一部分，在某一年的暑天
邻居和我被降服在羊圈里
差一点被羊角抵死在几棵青草上
因为他的名字含着留

我开始远离属于绵软的动物
而三只绵羊消失在另一个冬天
我不再是一个牧童
我手里也从未拿过鞭子
它们留给我一只羊角

作为一件饰物
像一轮弯曲的圆月刀
挂在山墙上

如果，所有的风都能吹响它
其实并不是浪漫的色彩
倒是留下的阴影，一直摇晃着
让我惊悸于岁月中突然张开的深渊
2024.3.27

20.问斜阳

风烘托着缓缓来临的黄昏
那轮不想下坠的斜阳
开始以圆圆的借口
涂抹迷人的色彩

一只鸟，正好在一侧捕捉剪影
口衔的光，像金黄的苹果
从羽毛下放射出醇香
把它托向高空，与苍穹融为一体
又一只鸟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
连接树枝间仅有的空旷

一个迟到的旅行者
只是杀死了一匹马
被囚禁在春天的水库中
2024.3.27

21.沉默的瀑布

那时刻。我就是悟空
从瀑布里跳出来
只是没有手举金箍棒

继续在另一条瀑布里
试图上升三千尺
那属于一种树，属于可以接近的
黄果。然后我把这些瀑布柔捏在一起

让它们都从彩色的石头上翻过去
让你从窒息的缺氧状态下
触摸一朵三月的桃花
这些可以停驻的溪流拴着一条红围巾
也开始像瀑布一样

之后，我遇见水源
我就会像一盏桃花灯
我把水流立起来
悬在高空不敢高声

下次再见，千万要提醒我
别忘记了带一根金箍棒
从四散的水滴里杀出来
2024.3.27

22.那片田野，与你一起挖荠菜的人

她说，你生长迟缓，像最后才知道啼鸣的公鸡
她把草木灰覆盖着我，并淋透水
她说你的根基弱，要远离蚜虫
不要真长得像一个大头

她说，你肺不好，还抽烟
喝酒的时候，如果压不住一口气
就多闻一下自己身上榨干的油
说着说着就到了冬天

她说，要长寿，必须把你腌制
放更多的盐。那些枝叶不要也罢
我像疙瘩一样，被她哄进瓷罐中
我也被一丝一丝牵扯到春天里

又到了另一个冬天
我把她装进陶罐
领着她进入属于她的那片田野
并对她说，你算是把我腌制成功了
2024.3.28

23.轮回

我相信一切。如果说
我真的是来自于因为施舍
并回到青州，寻找一个
排行老二的姑娘
并爱她，甚于爱过我所施舍的一袋米
那她也该出现了，把这个夜晚点亮
火焰，蓝色的纯净的

我似乎无法把她从人群中
辨认出来。灯下是黑的
黑暗包容了我，所以我猜测
她的形状是否与我一样的粗鄙
我相信，火苗上跳动的
风，会沿着一条纯棉线
引诱她出现。并嘲弄我
“看这个傻瓜，真的是一块木头”

我随着春天开始向树梢上移动
不断回响的鸟鸣
提示我，且放下你的夜晚
2024.3.28

24.现在开始容易陷入回忆

有时，我真不敢和你说我开始容易
陷入回忆。让你忧郁我的夜晚
比白昼更亮了，并试图用树脂遮盖
白天鹅羽毛一样凋落的树叶

但回忆也显得可怕
像一件东西，原来是熟悉的
现在是陌生的。你只能试探着用生锈的目光
去触摸一下，甚至都不愿意去和一株植物
说起你的寂静
几乎停滞的空间，运行的轨迹也不过是你的
倒影而已，你想把它们扶正
以显示出你的宽容，从前根本不可能获得的
原谅。如果触觉还没有消失
或许你会感到更深的恐惧

我倒愿意，让脑细胞腐朽得更快一些
就像失忆般保持着冷酷
没有憧憬，也没有可回头的
一瞥。正在所注视的黄昏
在感官上荡来荡去
如此真实。并随它逐渐暗淡的光影
从我的头顶斜射，我只能握住它的几声鸣叫

尝试再想进入的一条河流
已经从村庄里消失，干涸的泥皮
如头上结了一层痂，发痒
时不时想抠除，却从松弛的手指缝隙
滑脱。蓝色的天空，只是一个水漂儿
在脱落的瓦片上，激起你的瞬间兴奋而已

如你所愿，十四岁前所有的纯真
只剩下混沌的鬼火，不要数得那么清晰
2024.3.28

25.羊踟蹰

药神与我对坐。他墙上悬挂的斧头
正凝注我的背影
这里只是草庐只是从旷野中逃脱的羊
回来与我一起向药神谈及一朵花

药神拈花一笑。花从药神的指尖飞出
瞬即化为齑粉
这花已经长在你的头颅中
与你的脑叶同时开放，金黄色
像一只漏斗，在春天萌发
我说，我常常颤抖而丧失知觉

药神召唤斧头，喝酒
我忙说，“我不是曹操”
药神举起斧头，答曰“我也不是华佗”

只是杀死一头羊。你来作甚
我默然。呼吸渐渐捋顺下挂的假发
似乎我已经成了一个旁观者
那么，请你带走羊头的骨骼
等待得到的祈祷
你会从跳跃的舞蹈上
获得应有的花与果实

从那堆草丛中，我回头望
茅屋，却是一片江湖
心怀终将摆脱踟蹰意念
背后却传来一声断喝
“你这秃驴休走”
2024.3.28

26.每棵草，都有开花的心

牛群，把后山拉远了
我站在前山上
只能远观双峰的轮廓
以及山腰飘浮的丝带
像是春天的呼吸

并对着我唱
山连山，一山挂三川
我只念及属于牛群的旷野
旷野上每一棵草缓缓进入
泥土的脆响。并对风颔首

坐在它们的身边
它们也成为我潜伏的根由
其它一切都是辽阔高远的
随手拔出的疼痛
穿行于交互的黑暗之中

慢慢地，我会幻化
像岩石站起来，去迎迓一座山峰
咀嚼仰望的视野，并从脚下的沙土上
生长四十九棵古老的蓍草
得出占卜的预言
2024.3.28

27.被遗忘的

我想拉着你去看一棵树
槐花会嫉妒你的芳香
甚至是站立在我身旁那苗条
没有刺的温婉，然后会从树枝上
悄然飘落。它们已经是成熟的
五月。是给我安慰
你或许也在惊异它们的香

之后，我和你会进入院门
在门楣上找到一把钥匙
它仍然能够顺利打开生锈的锁

喜鹊，预知了我和你的到来
并以另一种语言
替我呼唤更多的鸟鸣
我会和你在鸟鸣中酣睡

在这个如此寂静的空间
追逐的童年，从门缝里
呼啸而至。向你索要包着槐花的馍馍

2024.3.29

28.我也要养两只鹤

一只鸽子，被更多的企鹅驱逐
难以逾越的寒冷地带，开始温暖
水面也跟着上升。鸽哨放弃了蔚蓝
蜷缩在一棵橡树上，从前的书信
因此藏匿。更深的夜，在孵化鸽蛋

我担心又一只鸽子难以成活
学会在云霄下种植马鞭草

夜色变白，鸟的呼喊
从缝隙里进入完整的清晨
一座蓝屋顶的房子

而我却成了一块石头
鸟鸣把我置身松树的阴影下
我也要养两只鹤
让失散的流水
从四周汇聚
镶着哄笑的门牙
再给我讲讲一只鸽子的故事
说出一个旧名字

2024.3.29

29.习以为常的眺望

门前这棵老榆树，低矮，深沉的
榆钱，被她的目光穿过去
收拢在竹箩筐里。然后爬到树杈上
手搭凉棚，像是远方
有一片来了又去的海市蜃楼

从那时，你也学会眺望
等你转过身来
只是少了一棵榆树
多出的被人称作云彬
更高。但是你却无法爬上去

于是你像老榆树那样，凝思
低浅的，黄昏
也被你放进背上。这个地方
从前叫做高老庄
现在还是叫做高老庄

2024.3.29

30.面具

像沉醉的佐罗
在分不清任何事物的黑夜
却戴上黑色的面具
同黑夜融为一体
然后我就把面具当做佐罗
把自己和故事分开
只是借用他的鼻息
趁黑夜，让另一个故事中的修女
翻越修道院，念一段
令人愉快的黑皮书

白昼开始有了陌生感
像Z字，被光划开的幕布
越来越小，最后无法遮蔽的
岁月。无限接近
瞳孔中被楔入致幻的魔术
2024.3.29

31.契合

旧唱片，在转动
像转动的海滩。你想在海滩上
瞭望，因为随时，都会有一匹马
从深渊里腾跃而来

我也，解开缰绳。让思绪行进
进入每一滴伴着疑惑的感性的浪花

但是，我不能沉湎于这声音
我的声音是细微的，它无法穿透
岩石的洞穴，高耸的宫殿
你看，我终究还是白色的
一根探针。回到熟悉的黑胶上

2024.3.29

32.不可救药

我不敢把自己称为一个诗人
我怕你的嘲笑。只敢摘星辰的酒后
才高声几行，让白鹭从天上飞下来

陪伴忘记朋友忘记爱人的
不可救药的枯藤，值得感激偶尔的赞美
植物们像饶恕了孤独者在
春天里撷取花朵正盛开的歌唱

远方蓝光正以梦境
切磋意蕴召唤我
告诉自己，必须用忧虑的目光
注视耀眼的坍塌
五月的麦穗，从夜晚的田野悄悄
爬到镰刀的弯月之上

2024.3.29

33.像一个盲人一样

爷爷目盲。梨花开的时候
我牵着他的左手，到处看更远的桃花
右手里的拐杖回响着从泥土钻出的
火焰的炸裂声
爷爷说，这是花开的声音

回来的黄昏，可以看见
幻影中飞舞的蛾，牵着我的手
我牵着爷爷手指微光中的温暖
是错觉，也是真实
风，吹开了三月花为媒的矜持

后来我就患上了抑郁症
把命运之外无关的药渣倾倒
借来的河流里，呼吸就会像一尾鱼
从河底逐渐显露探出头的瞬间
摆尾，纯贞地保藏在树穴上的凝望

不再分辨白昼与黑夜的深浅
色彩在消逝，在沉落

而清明逼近的雨
已越过群山，带着似曾相识的
痒痛，从我脚底冒出来

2024.3.30

34.清明，清明

我为一场及时雨而纵身
清明的澄明处，这噬心的陈旧的
像是怀着不舍的爱。用一枝柳枝
就把脚底挠痒并投入相似的一条河流

孤独的目光似乎想从
沉寂里抓出来一把
多年的问候，并质问我藏身何处
让我的窘迫无处安放
雨水，才从它周围传来沙哑的叫声
不知何时燃烧的纸火悄悄地絮叨
善良的旁观者不会出卖一壶酒
若有人此时也从背后传来
带着哀怨的倾诉

但是我依然没有动身
但不妨碍看见，土地深处伸长的手

2024.3.30

35.过白马寺

我牵着一匹白马，轻踏门槛
那些石纹，像是询问，又像是
风中流转的手指，牵扯我

施主，慢行。我继续进深于
声音背后的温度。黄昏的余晖洒在殿堂
为一尾古老的木鱼镀上金边

微微摇曳的油灯，映照澄明与淡然
我只能坐在长廊石凳之上，等
钟声再次敲响，留下一缕思念

正如这思念的香隐藏袖里手捻的牡丹
在古老的殿堂里弥漫
每一次回响的安宁与端庄

出门后，背后传来的不是暮鼓
是方丈之外，另一个声音
“施主，你骑的不是白马”
2024.3.30

36.石榴树

后山的八月，属于石榴树
它把每一个日子结在坚硬的皮壳内
过往的麻雀，难以啄开果实
然后会被警觉的时间，投射到弹弓之下

少年会尾随盘旋于更高处的鹰
像一个成长的守护者，时而沉睡
时而清醒。为放牧的羊群
躺在青草地上，勾起父亲的回忆

他也在等中秋的风
装饰秋季的宝石。提前或延后柔软
多汁的梦境，围绕着，并谈及
春天绽开的白色、淡红色花

现在，他只是穿过树林
等待一群麻雀再次飞过来

2024.3.30

37.鸳鸯

我坐在王婆瓜摊的左首，占卜
蒙蔽路过春天的风，我分辨不清这风
是否有性别，我只管给风说向哪个方向吹
就是。王婆看着我孤独
说你这类人，生来就喜欢矜持
对你来说，孤独不是你的本性。你应该是一个
和风一起吹的，起码也要站在西门外
我给你再配一个雨。说着说着雨就下大了

这雨水，流向春日的池塘
王婆扔掉一块西瓜皮一样
把我扔进池塘。出来光着膝盖
去爬鸳鸯楼，刀也是刀，棒槌也是棒槌
怕甚。火山岩丘，我只需要喊大师兄救我即可
悟空哪，去你嫂子那里
调来芭蕉扇

我先把池塘里的鸳鸯轰上岸
坐在一起，先吃一块瓜
回想一下，我所能解的每一卦
2024.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