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名字恍如隔世（组诗）

玄铁

一些名字恍若隔世

一些名字突然从厚厚的尘世中冒出来
会像拔出萝卜一样带出往日的旧时光
像不在意地触动某一个暗钮
一个名字后面站着的一个人
有时候其实是站在时间的背面
消失多年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
用汉字喊着我早已忘记的某个绰号时
竟然有短暂的茫然
我无法确定那些名字是如何穿过漫长的虚无
与我同时登上现实之岸
在过去和未来之间我像一个逃犯一样
被永远的此刻所追击
我所成就的虚线最后了无痕迹
这些名字就是我脱下的壳
此刻，时间如果不是一团溶液
就什么也不是，也就是说我所说的
这一切并不存在

剑客

一个不好不坏的人
用一把剑和世界对话
剑用好了
有时候是一阵风
有时候是一股寒气
一把剑沿着术走向道
好剑一般是不出鞘的
它静卧在一个人的心里
用肉身养着
好剑手常常和他假想的
强大对手过招
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
死于剑下
生前的孤独像满身的锈迹
纷纷脱落

高铁经过故乡

高铁从故乡经过的时候
小心地避开农田、庄基地、庙宇
高铁尽量从空中经过
从我们的头顶经过
从山梁深处生活无法到达的地方
经过
高铁甚至在经过喧嚣的县城时
压低了声音
高铁经过时好像并不想打动
这片土地古老或现代的生活
飞驰而过的动车装着的
也是别人的乡愁和异乡的空气
现在，它在短暂的停留之后
又拉着一车想法
迅速地驶出视野
把我一生的道路
瞬间走完

一个叫花树岔的村庄

山和山挤在一起
就挤出了花树岔
挤出的数条沟
不下雨的时候倒流着
虚拟之水
草木繁茂，挤走庄稼
一块孤独的麦茬地
逃到梁上
花树岔，杂乱的树木
挤出一条幽深的林荫道
远年的匪帮
在一位八旬老翁的讲述中
逃走
远近两座古堡压着
这众多草木的慌恐

在鸡川古城

野草啃低了残留的城墙
狼毒花和风的对抗
还在持续

马鹿刺细密的花香
在废弃的古城上空
甜腻过远古的嘶杀声

一棵被遗忘的老柳树
还站在宋朝（或者金朝）

万家烟井在年年的庄稼中
转世再生

我们都是从那个时代回来的人
在前世的废墟
化敌为友，握手言和

一座寺院倒在地埂上
佛潜入众生
莲花的石座和香火
倾斜

一座空城中守着的
除了庄稼
还有新坟望着旧坟

注：鸡川古城，在甘肃省通渭县境内，北宋末年为金占领。

老房子上的瓦松动了

这土房子的鳞片
其实也是土长成的呢

如果减去
我在世上的四十五年
减去久积的尘土
和厚厚的苔迹
它们是否还是新鲜的泥土

如果减去时光中广大的风雨
减去童年瓦楞上弥漫的清霜
逐渐消融的冰雪
它是不是还是崭新的？

我说，再坚持些时间吧
让椽檩上布满的蛛丝
沾住一些荒弃的时光

隔一段时间我还会
像童年那样推开你吱呀的门
这呻吟般的转动
似乎是你身后的一座山梁
发出来的
这么多的野草挤在一起

在我匆匆走过的路上它们杂乱地挤在一起
好像许多年前村里的野孩子成群结队
看着一个异乡人或许久未归的人忽然到来

我认出的打碗花仰着小小的粉面
她说幼年打破的小花碗已被祖母在地下补好了
灰苕很嫩，但没人顾得上掐它一把
白蒿黄蒿冰草在泥土中争抢着座位
退回到野草中的小麦和苜蓿获得了自由

这么多的野草挤到一起还有许多没起名字
顺路飞过的小昆虫们也不知道名字

这么多野草挤在一起迟早会挤成一把柴禾

作者简介：李雁彬，笔名玄铁、仙岭渔父，生于1974年3月，男，汉族，1997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在校期间担任校文联会刊《我们》主编，毕业后曾长期有乡镇工作，后从事地方史志工作，业余写诗，在《天水日报》《天水晚报》发表诗歌多首，有诗歌选入《西北师大校友诗选——灿烂星河》《2015年中国诗选》和《中岳诗刊》《诗作•诗刊》《当代百家诗人》等网刊，文章散见于省市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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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泥莲香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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