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小妖近作几首》赏析

王怀文 · 发表于 2016-12-26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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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王怀文于 2016-12-26 19:29 编辑

《蝶小妖近作几首》赏析

文/王怀文

【赏析】：现代诗，其实并不现代，总暗合着古诗的意境，这体现了继承与创新。这种旧瓶装新酒，萦绕的是诗人的某种精神的意绪。这首诗的魅力，就在于营造虚实的二维空间，巧妙转换，凸显了现代人的灵魂走向，可谓丝丝入扣。

起节点题，“一块铁/擦掉岁月的锈斑”，就像人的思念，总在某一个节点被唤醒，与后面情节的切入是吻合的，算得上比兴手法的巧妙应用。“小镇上，一个女孩偶然闯入”拉开情节延展的序幕。诗人用几个动词：捂，放等写实，由甜饼和果实的甜很自然的联想到“矮灌木和檀香炉/插满肥硕的田埂”。这一节，可以看做是诗人的虚写，只为引出“长满骨钙的梧桐树/是一团火/为她掬下月亮”,巧妙点明了“她流着眼泪走神”的原因。月亮这个意象，她的意蕴基本是固定的，即思乡或想念亲人和恋人，联系最后一节，看得出是思念亲人或恋人。“天黑黑。”所以，：“她说要爬得高些/才能望见你”。一气呵成。

对于小镇，诗人着墨并不多，但她关乎着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触点，她与诗人置身其中，无形中形成一种内心活动潜在情绪结构，使姑娘心仪的远方，在一片理想化的天地潜滋暗长，把想念的意绪不断推进垫高。可以说，诗人虚拟了现实的空中楼阁，也混淆了现实与虚拟的界限，但恰到好处地道出了无数灵魂的秘密，以消除读者的精神焦躁。意象之间协调自然，暗合传统意境的范畴，与诗人的意向达成相得益彰的效果。

《小镇》

一块铁
擦掉岁月的锈斑
小镇上，一个女孩偶然闯入
将切开的甜饼，捂在胸口

女孩把嘴唇放在纸上
把多汁的果实放在坛上
她无所依寄
讶然于小镇的深度

矮灌木和檀香炉
插满肥硕的田埂

她流着眼泪走神，长满骨钙的梧桐树
是一团火
为她掬下月亮

天黑黑。她说要爬得高些
才能望见你

【赏析】：这首诗，可以看做是诗人与瑜伽之间的诗性描绘，该诗把练瑜伽的动作与思想的波动巧妙结合推进，使意象的画面凸显，鲜活生动，想象奇特，富有创作的美感。

首节总起“练习柔韧术让我忘尘/继续保持月光的坦荡”，点明练瑜伽让我忘尘，保持月光的坦荡。接着，细说练瑜伽动作的妙处：比如，不能治愈的伤，只要“调心，冥想/一碗水柔/悄然成细碎的舞动”；又比如“古老的炼心术、瑜伽经/让我愈加柔软，摄心、清净/生活的心脏摆动得太快/光阴需要调息、敬畏。”末节回应开头， “夜终究是温柔的/我们并排躺在螺蛳壳里/清清白白” 强化意境。

这是一个诗人，在摆渡另一个诗人的自己。练与思巧妙融合，如信手拈来的神来之笔，富有佛教文化的意味和色彩，凸显了神性的诗写和特质。画面跳跃动感，氛围柔和，轻盈，洋溢着一种神秘的氛围。宁静而致远，瑜伽竟能把人调理到穿透红尘的程度，不由人心驰神往，带给读者意味绵长的审美感受。

《瑜伽》

练习柔韧术让我忘尘
继续保持月光的坦荡
将不能治愈的伤
调心，冥想
一碗水柔
悄然成细碎的舞动

古老的炼心术、瑜伽经
让我愈加柔软，摄心、清净
生活的心脏摆动得太快
光阴需要调息、敬畏。除此之外的
是先生开出的一张方子

古老的炼心术、瑜伽经
让我愈加柔软，摄心、清净
生活的心脏摆动得太快
光阴需要调息、敬畏。除此之外的
是先生开出的一张方子

夜终究是温柔的
我们并排躺在螺蛳壳里
清清白白

【赏析】：这首诗，可以说适合所有人阅读，理解起来并不费劲，但非要让诗意飞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需要成熟的诗写技巧和驾驭语言的能力。如何挖掘思想的深度，内容的宽度？如何隐藏不露于无形之中拓宽诗歌意境?这都需要诗人在布局与意象的选择上必须独具匠心，让短诗的短不再觉得短。

“绣”字是贯穿诗歌情感线索，以“她爱上十一月的白”埋下伏笔，读完第一句，读者不仅要问：她为何爱上十一月的白？往后读，方晓有了十一月的白，流年，宿命，解不开的结不过背景而已。她深爱文字的墨香，“她在文字里/绣橙红，绣青紫/绣冒绿的植物/绣白瓷的光泽”，又何尚不是在绣一种向往的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诗人用十一月的自然来回答：“秋草黄了/银杏叶子落了/天地间没有秘密了”。一种没有秘密的生活，作为情爱之人，又有谁不向往呢?像图穷匕首见一样，诗人自然结题：“为活过一次的爱情，道声珍重”。

时空的变化，让诗意跳跃自然。可以说，没有一首好诗，不是出自对时空的感叹；没有一首好诗不与时空相关联。诗人完全跳出来写，凸显了诗歌的朦胧美，仅仅选择了两个点：绣与自然的呈现，让有难度的写作变成了容易咀嚼的阅读，给读者带来一种顿悟的愉悦感受，从而实现一种可读性很强的价值。不过，如果用暗示的方法结尾，可能会收到更好的阅读效果和诗歌艺术感染力。撇开这一点，就我的阅读水平而言，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结尾，比较接地气，能收到阅读范围更广的效应。

《绣》

她爱上十一月的白
相信流年以及宿命
解不开的结
轻轻咳，成为背景

她在文字里
绣橙红，绣青紫
绣冒绿的植物
绣白瓷的光泽

秋草黄了
银杏叶子落了
天地间没有秘密了

为活过一次的爱情，道声珍重

【赏析】：这首诗，可以说写得非常精彩，真正做到了短而不短，语言蕴含丰富，张力尽显，隆起诗歌的况味，让人百读不厌。其实，生活中有很多的答案需要我们去探索，去解答，去思考生命、生存和人生的比较严肃的命题。诗人用打比方构思，制造矛盾氛围，使这种比较难写的诗题轻而易举化解，写得风生水起。

“比如我们划拳/喝一壶烧刀子，在纸上过招”，一壶烧酒下肚，在纸上过招不再有招，所有的秘密不再是秘密，生活敞亮敞的。“比如十一月的天蝎座/被秋风扫过/却艳如星辰”，即便秋风路过，天蝎座艳如星辰，生活往往需要一把刀来捅破，捅破了，眼睛就光明了，生活的结就解开了。“比如我右耳的听力/正独自返回寂静/在半空脱缰”，诗人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是说生活的结并不是都能解开。反向打比方，与前面两个比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末节自然升华夯实了基础。“短了。长了/远了。近了。一个人反复练习/学会圆润的技巧之前/我忘了我是谁”可谓妙笔生花。所有生活上的矛盾，在练习学会圆润之前，我忘了我是谁，意味深长。生活中，每个人何尚不是在寻找自己；找到了定位，也就找到了自己。但生活有时是残酷的，不由你不面对，难得清白糊涂，你便做回了自己。“反复练习”、“圆润”两词可谓意蕴丰富。

生活需要抗争，但圆润必不可少。有些时候，诗人似有毫无妥协之意，所以喊出了“我忘了我是谁”的心声。不管生活有多么憋屈，但人的尊严是诗人最后的防线，为文本增添了一抹亮色，这也是令人敬畏的。

《答案》

一直想解许多题
比如我们划拳
喝一壶烧刀子，在纸上过招
比如十一月的天蝎座
被秋风扫过
却艳如星辰

比如我右耳的听力
正独自返回寂静
在半空脱缰

短了。长了
远了。近了。一个人反复练习
学会圆润的技巧之前
我忘了我是谁

【简析】：这一首诗，我注意了月光这个意象的引入，不知可否理解为女性情感体验的爱情诗。诗人用简洁的笔墨，从几个方面描摹这个女性世界的内心情感之貌，凸显了一种女性宿命的焦虑，就像古典诗词里的那些幽怨孤清之女一样躲不过尘世的情劫。这种焦虑既与自己爱情故事有关，又有个人的坎坷经历有关。“距离”可能是现实存在的距离，也可能是情感上的距离，抑或两者兼有。诗人以距离切入，可谓奇词夺目，如果仅仅作为一个概念，倒是可以接受。可是因距离就连月光也清淡了，叫人如何不滋生淡淡的忧愁？这个女性对距离的咀嚼，就很自然导致了她与日俱增的憧憬：“该怎样网罗你的青绿与红紫/该怎样粘附你的蠕动”，这种白日梦般的想象是捶打内心的煎熬。但诗人并不满足，用反衬的手法渲染：“麻雀飞来飞去/萨克斯是自由的/漫诵、迷离的”。“麻花辫子”在这里为借代，时光流转，但她依然美丽，卑微。就像一朵花不堪十一月的凉，乘衣而归。时不待我，她该如何是好？但“她与时间较真/寻回你的袷衣”。她内心的情感像河流一样蜿蜒推进，荡气回肠。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对美好事物的孜孜不倦的追求。不管怎么理解，都能映射出一种女性精神的寻找与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