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逍遥红尘外】钱昭：渡鸦诗歌集

【听】钱昭 · 发表于 2024-1-4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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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听】钱昭于 2024-1-7 09:40 编辑

第五场【逍遥红尘外】钱昭：渡鸦诗歌集
北京诗人论坛2023跨年诗歌
文/渡鸦

1.思乡，就像一轮关山月

关山月，从陇坂
从雍门琴头
照见牧场
因为你的热爱，白雪更白

在经过的路前，在背后
投下它的影，像一块石头

慢慢会被一场雪
合拢在冬日的缝隙里
太阳的光在空中流淌

多年前已无以复加的一念
就在眼前，你却握不住的雪花
也是在看、在听
去年的雪和今年的雪汇成一束水流
被月光染白了头
2023.12.26

2.像一株花朵对待尘世

关山以东
我只占据一条河
萦系着两岸的冬去春来

花期很分明的记在
金线重楼上。你偶尔会在某个明媚的早晨
掐几根千叶蓍草，问百度
芍药当归。于是我在卜辞中
像一朵花对待尘世

在零落的生涯中，耐寒
耐春去后唐人的叹息“谁悲失路之人”

该淡时就淡，该浓时就浓
让星月拨开一些距离
让记忆生存在更深处的笔上

等你挤满欲写的墨汁
我却已经回到关山的内部
2023.12.26

3.冬至以后

只是略微比先知迟滞了一些
楼台比那个眺望的词写得太长
只是逗留在梦的结尾处

分辨出追逐的嘈杂的声音
看见一盏马灯挂在
草屋唯一的木杆上

然后，我也会进入无边的黑暗
伸直腿，预先做好奔跑的姿势
时间的齿轮张看了眼
2023.12.27

4.给自己一个温暖的季节

望远难免望到，乡音深处
路边长椅上一堆雪低垂的眼睛
把我凝视得低下头

如果，沉默中有泉涌的热泪
有移动的光影，它会融化
终归是电光石火升起
又降落的忽然间

冬天就消失了，只剩下行道树
如果这时你打开窗
正好可以看到我像邮差一样
2023.12.28

5.春风，是燕子的灯盏

草堂是方寸大的底片
有时拿出来在阳光下晃几晃
就能看见两只燕子
扑楞楞
沿着门前的梨花唱锦缠道

我就沿着小路走上去
脚步声惊起春风
它们是从湖边掀起荡漾的
如果我是那条被放生的鱼
那它们一定是怕我走失了路

走着走着，我也成了春风
穴居在一个山庄的隐伏处
几处暖树，等清明，等识途
来时那一声呢喃
2023.12.28

6.别让你的盛开落在春天的后面

风已经飞越关山，只是为了一念
我从吐露的柳芽上分辨出
这是春天，是我从水岸上
扶起来的一片新绿

已经苏醒的蛙鸣
站立在荇草之上
慢慢上升
攀援愈来愈暖的光

这蛰伏的青丝
以水作墨。描摹莲花
绿色的、蓝色的
含着青春作伴的香
2023.12.28

7.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

“去，把那些枯萎的叶子抱回来
我要点燃一堆篝火”
我听到这声音
燃烧的火焰，记忆
一堆四散的青春
在黑暗中包围
步步紧逼，这不褪色的逝去

也必然把一片荒野
放进倒影里，从灰烬
从表象，捞出时间开机的秘钥

过往是没有秩序的
它只显示黑白色彩
松鼠怀抱的夕阳，丢下几粒
你所望不到边的斑驳的
岁月让出的那些悲伤

然后，俯下身去，谛听泥土中
陪伴你蛰伏的虫鸣。归巢的燕子
像一枚回旋镖
击中对岸寻找故园的人
2023.12.29

8.一襟明月，两袖韶光

且须再散淡些
让一路的春风跟过来
也让它们一同进入镜子

可以从里面听到
消磨，甚至有呼叫的声音
有时候能触摸到香味

它与流水不可分割
怀揣木杵捣衣的精炼
让我想探问村后或更远的酒旗

把我送到对岸，或者
一起沉没于孤独的水
2023.12.29

9.我所消损的时间

它是被一碗青瓷
端着，当你看清楚裂纹后
才慢慢逝去
声音却有着丝绸般的润滑

不被你注意
当你觉得痛苦，它才给你念
另一段的往事停留的韵脚

你所混入的补救，窄路
只能拥有昨夜的梦境
你正争取的时间
恰恰已经被人遗忘
2023.12.29

10.田园深处槐花香

那些白色的槐花
裹着嫩黄的蕊
会把五月的每一天
当做出嫁的吉日
借着太阳的锣鼓
不用择期

我守着这棵槐树
爱着它的刺
只是偶尔，让时光
爬上去，坐在它的拐弯处
一动不动
一直等到看不见这棵树
2023.12.30.

11.春天，是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我生在三月，五行属木
为此我热爱花草
也是花草的一部分

我需要粮食
需要用粮食换回来花园
以及花园里那些桃树、梨树、杏树

我学会扶着犁铧
套上一头牛，一头狼
翻耕土地

后来我却成为粮食的一部分
被五月的镰刀收割
被秋天的旷野展示

而春天，像一张启示录
2023.12.31

12.未知

不可捉摸
偶然，一句话，提示
更深的陷阱
先知们，在草场上
被一只白色的球
引诱退无可退

黑洞，开始在身体里豁开
一个口，夜里飞出去
从第一道光来临后
开始守着白昼的一片瓦
23.12.31.

13.我听见的声音也是无法辨别的

比如，现实到了一片陌生的海滩
第二日，觉察似乎梦里来过
一旦触摸，就醒来

恶梦遇见挣扎的手，仅仅宽慰，才笑着说
梦是反的。而那些一同进入梦境的
有时又是真的，你想不出在哪里
或者在前世，欠了他们的粮食

那个送你袈裟的和尚
似乎又在梦里，等你送去一担米
我听见的声音，也是无法分辨的
2023.12.31

14.一日为界

踩着中黄色的盲道
走个来回
每个日子擦肩而过
这一日，与昨日，或者明日
三分入骨，七分染白
未改的乡音终究还是跟随我
从这一日的末梢

慢慢将蜡烛移到身体之外
专心写一部地方志
把一个小镇的楔子拔出来
2023.12.31

15.关山，仍然是一座山

整座关山
都是苍白的
交接的钟声
也都是苍白的
偶尔露出峥嵘
是鞭炮炸响的瞬间
接着就消失了
黑夜送走的兔子
口衔一根蓍草
可以用来占卜
也可以入药

它留下的锯齿
是青龙的牙
噬啮与白昼交汇的
初升的光
记得或者忘却争执
如携手岁月互访
呈于一本书写不出的几案
显然也是明亮的
就端庄地立在彼此的
正中间。因为无法着墨

金黄的，像脱了壳的
那些谷粒好像成为了我的归宿
我必须一粒一粒数出来
其实，我愿意让这些麻雀
去啄食。不必担心，竹箩筐设下的陷阱
2024.1.1

16.我且自觉地将月光拢在屋檐下

那些空旷的，树林之上之下的黑
像是一群乌鸦的羽毛

我且自觉地将月光拢在屋檐兽头
让它抚摸更久远的生锈的锄、犁铧

为了这黎明后更新的岁首
让暖阳覆盖喷薄而出的鸟鸣
且放进无处衬托的窗

或许，这一丝灵魂
尚在精神的眼里
与月光有着宿命的轮回
2024.1.1

17.心镜

我问：做心镜疼不疼
她说：心本来就是疼的

她引来无数条河流
甚至黄果树的瀑布都在召唤下
飞出了三千里

据典，开列了六味中药
叮嘱：只在子时吃
水火既济，或能祛除一半悲伤
2024.1.2

18.中毒

她，像一朵雏菊
抑郁、失眠。看不清世界
激动中失忆
忘却了普鲁士蓝

铊，柔软，像一条蛇
催化着时间简史
仿佛成了冰封的盐柱
不敢回头望
2024.1.2

19.我相信，春天依然是温暖的

立春后的雨水
梳理草木，给自己签名
然后大量的光牵引惊蛰
让我有足够的时间
拾掇冬天未完全散去的余烬

这往复的花朵
枯了又开。我也如一棵桑树
喂养着时光的蚕
相互在春风吹过的夜晚
举起它的手
向燕子鞠躬
2024.1.2

20.成长史

只是一幅画
如果你走进去，,它是有声音的
花草虫鸣，大河踊跃
它来自于你的笔墨

如金锥画沙、屋草漏痕
旁观者，只看见的手势
这一捺，没有人看清最后的落笔
2024.1.3.

21.阅读者

我也是一个阅读者
好像时间的随从
热爱着，这一切事物
围绕一个圆，周而复始
听它们的声音
观察它们的形状

而在事物的眼里
我如一个见证者
却不能彻底
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于是，我坐在山坡上
等另一个阅读者
2024.1.3

22.时光晃动

碎片，如花瓣
从枝条上挣脱出更多的碎片
越往黑夜里走越多
最后都被收拢在莲座下
禅音上升

那些晃动的影子
重叠，掰开手指
竟然握着一盒火柴
202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