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楚辞《九歌·山鬼》浅析

胡云琦

屈原楚辞《九歌·山鬼》浅析
图文/内蒙古·胡云琦

       楚辞《九歌·山鬼》是中国古代战国时期楚国 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 的作品，此诗是一首精写山鬼的杰作。诗人在诗中运用极浪漫的抒情手法、结合自身厚重渊博的学术知识，通过独特的通神状喻连同唯美用词的典范发挥；活灵活现地妙绘出一幅幅修行山鬼为追求理想爱情、与美好生活所付出的努力画面。全诗对山鬼的音容行迹与情绪变化塑造入微。因为思君不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结局总让人回味牵肠，特别是落笔之处所寄意的山鬼离忧，已经将人间苦恋中的真情实感表达得淋漓尽致。故事奇特，场景瑰丽，读之动人；不愧为一首千古流芳的传世佳作......

《九歌·山鬼》原文
山鬼
屈原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阴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山鬼》出自《九歌》的第九首。楚辞《九歌》的前身原是民间祀神乐歌，据说是由屈原在南楚祀神乐歌的基础上加工、修改而成的。《九歌·山鬼》题名“山鬼”、诸解纷纭不一。中国民间有多种传说，比如：精怪、山魈、女神等等。

词语注释

若有人兮山之阿[1]，被[2]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3]兮又宜笑，子[4]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5]兮从文狸[6]，辛夷车[7]兮结桂旗。
被[8]石兰[9]兮带杜衡[10]，折芳馨兮遗[11]所思。
余[12]处幽篁[13]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14]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15]兮而在下。
杳冥冥[16]兮羌[17]昼晦，东风飘兮神灵[18]雨。
留[19]灵修[20]兮憺[21]忘归，岁既晏[22]兮孰[23]华予[24]？
采三秀[25]兮于山间，石磊磊[26]兮葛蔓蔓。
怨公子[27]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28]。
山中人兮芳杜若[29]，饮石泉兮荫松柏[30]。
君思我兮然[31]疑作；
雷填填[32]兮雨冥冥[33]，猨[34]啾啾兮狖[35]夜鸣。
风飒飒[36]兮木萧萧[37]，思公子兮徒离忧[38]。

（1）. 山之阿（ē）：阿，博览诸家解释，《九歌·山鬼》中的“阿”字，都有曲隅之意。或者直译为“山的弯曲处”。其实，“阿”字做名词出现时、泛指崇山峻岭。在这里我们给它一个最基本的解释：山中。如此一来，片面意义上的“山的弯曲处”这一立意就开始显得薄弱。释义、不该是根据词组的释义而释义；如果通读全诗，结合“幽篁”、“路险难兮”、“终不见天”等句子进行分析，得出“山壑”这样一个结论，是不是更加符合译文实际？由此来看“山之阿”，不难想象那就是山鬼当时所处的低谷。
   《山鬼》行文起笔用一 "阿”字，准确而形象地巧设出一幅山鬼行走路线图，不在山脚，不是山顶；而是连贯递进的深入，在壑麓之间。
（2）被（pī ）：通假字，通“披”。薜荔：无花果属常绿攀援或匍匐灌木。常见于亚洲地区，比如：中国华东、华南和西南、长江以南至广东、海南各省与台湾岛；以及日本、越南和印度等国。主要产自中国福建、江西、浙江、安徽、江苏等地。早在公元前，中国已有文字记载。薜荔的枝茎、叶、藤汁、果均可入药；种子粉碎后，可与果皮和宿存花被粉碎物一起制做凉粉、提取果胶。
   女萝：（萝）通常指某些能爬蔓的植物：如女萝、绿萝、茑萝、藤萝等。 [1] 女萝即松萝，地衣类植物；多附生在松树上，金黄色纤细缠绕成丝状下垂。种子药用，《广雅．释草》有记载。《诗经．小雅．頍弁》：“......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奕奕......
（3）. 含睇：睇（dì）看、侧目观看。用含笑而弯的眼睛注视。宜笑：宜人舒适的微笑，笑眯眯的意思。
（4）. 子：你——对对方的尊称，古代多指对男子的尊称。窈窕：心美曰窈，貌美曰窕，窈窕合用、即品貌俱佳。
（5）. 赤豹：赤、比朱色稍暗的颜色。赤豹：皮毛斑纹呈橙褐色的豹。（6）从：跟随。文狸：文、花纹。狸：豹猫、山狸、野猫、狸子、狸猫、麻狸、铜钱猫、石虎等别名的缩写。浑身斑纹与金钱豹及其相似。
（7）. 辛夷车：用辛夷木（紫玉兰树木）做成的车。结：系。桂旗，以开满桂花的桂花树枝为旌旗。
（8）. “被石兰”：被~披，同前。（9）石兰：纷披叶细长，形似兰草；常附生于石头上或树干之上，属中药香草。（10）杜蘅：多年生草本、叶似马蹄，故名马蹄香。表面深绿有暗白色斑块，3到8厘米不等，香味特殊，紫褐色兜状小花近于根部。
（11）. 遗：（yí ）留下。
（12）. 余：我。（13）幽篁：篁（huáng）在这里从首部竹，泛指竹林；我身处幽深的竹林。
（14）. 表独立：表、直；像标杆似的直挺挺地独立。
（15）. 容容可解为“溶溶”。动词、摇动，晃动。
（16）. 杳冥冥：杳、按《说文解字》释义，即：冥。常见于——杳无音信、杳无人烟、杳如黄鹤，冥、也可理解为冥想。冥冥之中，冥冥之志；冥冥之冥的冥：古代多指一年的第二季，此处应理解为：快进入天气炎热的时节了。（接：东风飘......）。（17）羌：文言助词。
昼晦：白昼变得晦暗。
（18）. 神灵雨：神、高智慧生物，天为父，地为母。神灵：指道衍生的诸神。古时楚人称跳舞降神的巫为灵神。
（19）.留、不忍离去。（20）灵修、灵性的修炼。（21）.憺（dàn）：恬静：“憺乎自持。”。
（22）. 晏：迟、晚。（23）熟、谁。（24）华予：让我像芬芳而有光彩的鲜花一样美丽。华，光彩夺目。
（25）.三秀：灵芝草的别称，因一年三次开花而名。（26）磊：很多石头。
（27）. 公子：代称“你”。（28）.不得闲、不得——没有，没有空闲。
（29）.山中人：指美女自己。 杜若：别名：地藕、竹叶莲、山竹壳菜。鸭跖草科。高50—90厘米，花期6—7月，果期8—10月。为中医药草。
（30）.荫松柏、荫同阴；阴凉。大意为：在松柏郁蔽的地方乘凉。
（31）. 然：以为。疑作：疑、猜度（duó）无法断定。
（32）. 雷填填：雷、同“雷”。填：把空缺的地方塞满或补满，形容雷声不断，到处都是。（33）雨冥冥：冥、同溟，（形声。从水,冥声。本义:小雨蒙蒙)，小雨溟溟。
（34）. 猨：同“猿”。（35）狖（（yòu））：传说中的黑色长尾猿。
（36）.风飒飒、飒飒（(sà sà)）：拟声词。类如：哗哗，唰唰......。 （37）木萧萧、萧萧（xioxio）：凄凄零落（38）. 徒离忧：徒、白白，离、别离，惜别。白白增添离别的烦忧。

白话译文

如果有人经过山壑，身披薜荔缠戴女萝。
含情脉脉笑漾秋波，你爱慕的品貌佳人。
驾乘赤豹后有狸子，辛夷木车桂花为旗。
背伏石兰手挽杜衡，呆折芳馨疑惑忧思。
是我困在竹林不见天日 ，道路艰险姗姗来迟。
直挺挺独立于山巅，流云起伏就在脚下。
愁绪飘渺如昼阴晦，东风洒落天降细雨。
痴心修炼竟忘归返，年纪渐长谁赐花容。
采撷灵芝忙于山间，巉岩层叠藤葛纠结。
怨你没来不忍归去，你想我吗是否无闲。
我在山中芳似杜若，渴饮山泉避阴松柏。
你想我吗眩晕疑惑；
雷霆滚滚小雨霏霏，猿声喧嚣穿夜而过。
凉风习习萧瑟叶落，思念你啊空留离忧。


创作背景
       《九歌·山鬼》是忧国忧民的屈原在被流放期间徘徊于江滨，披发行吟于泽畔。不甘沉沦，无限怅憾时写下的光辉篇章。

作品鉴赏

       《九歌·山鬼》的创作价值，不仅使我国古代民间口头文化的传播上升为文字传播；同时、也在再创作的基础上别出心裁地塑造出了“山鬼”这一诗魂形象。全诗由“山鬼”以“山中人”的自述口吻一气呵成，写景状物、神态情思历历在目；读来亲切，毫无雕琢之痕。《九歌·山鬼》是屈原大人献给世界文化宝库的一笔重要财富。这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实力创举，古今中外不可多得；就表现形式而言，已经完全颠覆了当时传统祀神的对唱套路。从而使诗意成文升华得更加完美，影响深远。
       研究此作、我个人的观点是：首先应该详细地了解一下屈原、以及屈原大人深爱的楚国。
       由于时间跨度久远，诗中“山鬼”是不是民间传说，现在已经无法推测。
       我个人人为：“山鬼”一词，本是诗人借虚避实的一种机智巧设；其玄幻色彩的铺设，栩栩如生地改写了现实中人逆境求生的心理告白。既：以“山鬼”为题，留下悬念。通过虚拟主角的张扬表现，完成整体立意的精彩互动。
       主线：讴歌爱情、包括爱情在内的一切纯美；以及求之不得。
       开篇由虚入实——“若有人兮山之阿，”首句即为假设、也是铺垫，为后面的一系列详写，营造了准确的环境氛围。从（被薜荔兮带女萝）到（被石兰兮带杜衡），这里面已经给出了时间跨度，从（东风飘兮神灵雨）至（风飒飒兮木萧萧）是一种更大的时间跨度；字里行间漫溢“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之苦。可怜妩媚山鬼从春天开始寻找，直到秋天来临“凉风习习萧瑟叶落”，依然未能与意中人如愿相见。
       从（既含睇兮又宜笑）到（岁既晏兮孰华予），更是把修行山鬼多愁善感的失意形象刻画得呼之欲出。
       虚线：因为“山鬼”的乐观寻赴，因为山路崎岖错过约期；致使意中人收篇不见出场，这也使山鬼的本身隐喻更加扑朔迷离......
       《山鬼》之歌的精妙即在于此。
      
       前面已经说过，《山鬼》的创作基础虽然源于民间祀神乐歌，但它已不同、也不再是祀神乐歌。如果能本着这种观点研究《山鬼》，就不至于误入歧途。从而也就不难得出结论，此诗中深为山鬼痴情迷恋的公子，一定是个“帅哥”、或“肌肉男神”。
       既然称鬼或被称之为鬼，也就不可能经常显形。要变成人样才益出行，这与山鬼的功力或修行有关；比如：《白蛇传》中的白蛇。白蛇与许仙的爱情历经苦难周折，到最后却能完美结合，成为剧本导演的幕上绝活——
       如此看来，屈原大人的《九歌·山鬼》，是不是后来《聊斋志异》的长夜星斗或璀璨先河？！
       《山鬼》一诗中的山鬼生活，应该是正处于走向神界的灵异修炼。她是何方瑞物，不得而知。她可以是蟒、她可以是石、她可以是草、她可以是树。她怎样与梦中人相识相恋？不得而知。我们只能知道、也仅仅知道的是、她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存在就好。！
       因为山鬼的存在，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山鬼所驾驭的赤豹，还有她的紫玉兰花木香车。一个沉鱼落雁（山中人兮芳杜若）的女子，怎能有如此神力——驯服烈豹、打造香车呢？这烈豹与香车、究竟是现实存在，还是她施展法术的变化所得？这诗中山鬼恋恋不舍的爱情、与梦中人的幽隐，由于玄机四伏而时时引发读者的猜测。思念人不在，又处处皆在。在文中为思，在词外为人。是诗中所云的“公子”、“君”、——这个称谓活体。
       他不同于鬼神、精怪、更不是魑魅魍魉；他是以“跑山人”为替身和代言的人。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中不逊于神的布善超人。这个人因为常年行医于民间，入山采药，渴饮甘泉、饥餐野果；困睡藤床。近身野兽并熟知习性，所以，才能够吸引“山鬼”、并且深得其爱.....
       根据诗句描写，对山鬼的山中求索与日常生活加以分析：“被薜荔兮带女萝”、还有“被石兰兮带杜衡”；并不是山鬼的刻意装束。是劳动中的“山中人”采撷山药与香草的自然表现。能背的背、能拿的拿；肩挎手提、腰系头顶，适得尽兴，满载而归。
       如此看来，思君者“山鬼”的（云容容兮而在下）、（留灵修兮憺忘归），更为故事情节的演绎增添了传奇色彩。不难推测——（既含睇兮又宜笑）这样一个窈窕美女，一定不是世家望族的闺房靓淑；也不是市井中人的小家碧玉。她只能是一个福得日月精气，可变化人形、慧识百草的山鬼，敢想敢爱、才思敏锐、并且拥有胆略过人的狂野，如此这般才是她的真性格。“山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么，她为什么要采集那些草药呢？难到说是爱屋及乌，是送给心上人的礼物？
       不害人而以助人为乐，为巫、为妖、为魔、为鬼就无可非议；没必要强说或美其名为神。我不赞同清人顾成天《九歌解》首倡山鬼为“巫山神女”之说，《山鬼》明明就是一首讴歌人性之爱的赞美诗，字里行间迸发着强烈的、爱到心痛的思念情节。为何偏偏要缪异之端非要把她（山鬼）说成是女神呢？呜呼！持此说法者为自圆其说，不得不再一次费嘴磨牙，把全诗构思误解到女巫迎神之片场中去。
       至此，我不得不再次说明：楚辞《九歌·山鬼》 是高于民间祀神乐歌的文学创作，金蝉既已脱壳；势必腾飞。放开思路而言，以屈原大人的文学才华，如果他写的《山鬼》是祀神乐歌，那么，他直接以男女对唱的方式渲染故事情节，岂不更显生动而活力四射？更何况身为一代文学巨子，“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屈原大人，还不至于糊涂到连“巫山神女”瑶姬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步。（假设）诗人屈原想写“巫山神女”，在楚辞的一系列创作中又有《九歌·湘君》、《九歌·湘夫人》这样的题名。那么屈原大人为何不以《九歌·瑶姬》为题去写呢？
       综上所述，这清人（小顾）顾成天，只不过是生搬硬套地在楚辞研究诸鲁班师爷面前耍了一番斧子。
       再则：“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仙女瑶姬，可助禹治水，梦会楚王。岂能自闭于深山野径之中荒废时日？哎！想想都不妥。
       艺无止境，本文对《九歌·山鬼》这一巨匠力作的个见解说，旨在打开作品与读者之间存在的锁。
       字圣——《说文解字》作者许慎(约58～约147年)认为：先有文字而后有五经，今文经学随意解说文字，是“人用己私，是非无正，巧说邪辞，使天下学者疑。
       由此说得知，我个人学识浅薄，不足之处，悉请落座者看罢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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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简介

      屈原（约公元前340—公元前278年），中国战国时期楚国诗人、政治家。出生于楚国丹阳秭归（今湖北宜昌）。芈姓，屈氏，名平，字原；又自云名正则，字灵均。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少年时受过良好教育，闻博识广，志向远大。早年受楚怀王信任，任左徒、三闾大夫，兼管内政外交大事。 提倡“美政”，主张对内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对外联齐抗秦。因遭贵族排挤诽谤，被先后流放至汉北和沅湘流域。楚国郢都被秦军攻破后，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国。
       屈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主要作品有《离骚》《九歌》《九章》《天问》等。以屈原作品为主体的《楚辞》是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源头之一，与《诗经》并称“风骚”，对后世诗歌产生了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