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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杯征文 散文 水中的麦子 沈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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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22 16: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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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些年,招苏台河两岸的河头子地都清一色种麦子。麦子成熟期短,等北方雨季到来时,就收获了。俗话说:“十年九涝,不离河套。”可我们地界的这段河流,却像个温柔的小媳妇,逆来顺受。单凭天老爷下雨,涨大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多是上游下大雨、大到暴雨,或某处山洪暴发,上游水库承载不了,就得泄洪。水量小,就顺过去,平平稳稳的汇入辽河了。水量大,两边的滩涂就挨淹了。不过就几天功夫,水就撤个差不多了。上游放水多提前通知下面沿河的村镇,让提前做好准备。
      河头子掐多远划分为零地,年年抓阄,村上为省事,每组就做五个大阄。我第一年顶门过日子时,小丈夫手气幸,一把就抓了个好阄。有人出双倍价钱要买,小丈夫问我种不种,我说抓到就种呗!“别人买还种吗?”那地打的不实不说,还二亩顶一亩论,还可以往河边扩展,只要你愿意种,离河边还很远,至于得不得,那就得凭天由命,雨水大,挨淹,雨水不大,上游放水也挨淹,关键看水来的早晚,来的晚,就河边的开荒地也大丰收,就是分的地大丰收的话,种一年,也够吃十来年的了。
      清明忙种麦,这是农事。阴坡的河崖子半当腰还有残雪,犁铧到坑洼处就下不去了,底下的土还冻着。麦子是用小三铧一垄挤一垄种的,犁开土,用点葫芦,由人在肩上搭着,麦种装在衣服袖子似的长长的口袋里,前面跟木制的半尺来长的筒相连,筒的上面是露天的,用高粱篾横竖別成方格,下面绑些矮秆的空高粱穗,方格中间留出麦粒可以划出的口,点种的人边走边用个小木棒敲,“梆、梆梆……”人在垄沟里,脚尖顶着后脚跟,一脚挨一脚的紧倒腾着,麦种就从高粱簚别的方格子里跳出来,落到高粱挠子上,再一个一个互不相干的均匀的撒在沟里,走的慢,人就会在垄沟里左右摇摆,麦种也会撒的不均匀。后面有人用手撒上二胺,用双脚骑着垄踢土,或用木头拉子拉土封垄。河边土多是沙伴土性质,土壤面乎乎、软绵绵的。
      那年种完麦子,又下了三场不大不小的春雪,雪像个没心没肺的小人儿,说点儿任性的不着调的没头没脑的话,太阳出来一晃,就成水溶到土里去了,阳光下的土地,就呼呼生着气。河边放牛的老人就和我俩说:“今年收麦子,你俩就多准备几条口袋吧!”我咧嘴一笑:“‘今年麦盖三层被,明年枕着馒头睡’,是不?”老人点头微笑。
      左右邻地的人家都豁出去力气往河边靠近,我俩也不示弱。河边的荒草、荒蒿涂满了地皮,犁铧豁出丝丝络络的蒿根子、菜根子、草根子,牵连不断的根把土捆绑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泥坨子,河水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水中射着人的晃晃荡荡的身形,对面高高的河床回荡着有节奏的敲打点葫芦的梆、梆、梆的声音。
      清明节后暖暖的日子里,阳光一路飙升,麦苗约好似的齐刷刷的探出头,一片新绿。各种植物也都来报到。野菜好铲,就一个根。野草、野蒿不是个东西,一副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架势。蒿子的根用手一薅会扯出七叉八叉一长串,连着好几条垄;野草也是,拿出生生不息的派头。麦苗被欺负的像营养不良的病人,又矮又黄。草和蒿分明就是骑在麦子的脖梗上,它们的根比麦子的抓地抓的牢。蒿是千万年的蒿,草是千万年的草,而麦子才种下不久,才是嫩嫩的根,触须还没有抓牢大地,有时,蒿草拔下来了,麦苗也带下来了。唉!所谓“天养人肥嘟嘟,人养人皮包骨”,蒿、草是天生的,是天养着,根须是天给的,生生不朽啊!而麦子是人种的,人的力量同苍天比,自不量力吧!
      天天早上都扛着锄头,连跑带踮的迎着太阳的笑脸去河滩铲地。远远望去一片新绿,招苏台河的水在两岸的新绿中清清楚楚、曲曲弯弯的流向远方。接近中午铲累了,就喊左右邻地的人们迈进浅水中摸蛤蛎拿回家,砸碎了喂鸡鸭,鸡鸭就下大蛋。
     下午,看別人下地我俩也下地,可干了不一会儿我就放赖,躺在麦地里望天。天一动不动,大地庄严肃穆,时光静静流淌,耳边有自然界琐碎的天赖之音窃窃。有蒿的老杆在对岸的河风、阳光下赤裸裸的枯立,四转圈簇拥着欢实的它们年轻时的模样,像个老爷爷、老奶奶,被孙儿、孙女团团围绕膝下。各种野花琐琐碎碎的次第开放着,各种野菜琐琐碎碎的生长着,像我俩刚刚开始的小日子,琐碎着呢。我们要寻些鲜嫩干净的野菜带回家,留着蘸大酱吃,捡些铲掉的杂七杂八的野菜带回家喂猪、喂鸡鸭鹅,当然,我也不会忘了带些野花插在水瓶里。
     麦子长势喜人,封垄了,齐刷刷的墨绿,有风经过,便有了一种浩荡奔涌之势。人在麦垄沟里走,仿佛飘在万倾绿涛上悠哉悠哉!我们拉着锄头,时不时猫腰用手薅大草、大菜、大蒿,累了就直起身,拄着锄头把。迎着风,想着张开双臂,我们就是那自由自在的鸟儿,就是那高傲的展翅翶翔的鹰,世间在这一刻美仑美奂,任我们想象。河对岸有歌声随风传来:“你就是春天的一幅画,画中是不是你的家,朵朵白云映彩霞……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趁人不备,我俩会双双坐在麦垄沟,接着再趁人不备卧在麦浪里胡闹,与爱有关。那时真年轻,腊月结的婚,我还没有怀孕,关于爱,我俩有用不完的精气神。
      天空有鸟儿溜鸣着飞过我们的头顶,近旁清凉凉的河水伴着水藻的气息弥漫,有打碗花天罗地网似的陷在四周暗香浮动,有朵朵白云在碧蓝的天空缠缠绵绵,河床上有干净的白眼沙,野芹菜发出打鼻子的素香味,有柳蒿芽、白毛蒿、火蒿、野芦苇、水葱子、三棱草、菖蒲草与我们遥相呼应,天地圣明,乹坤朗朗。天是开天辟地的天,地是开天辟地的地,麦子从远古走来。
      麦子齐腰高了,雨水调和,大穗齐刷刷的,鼓鼓囊囊的苞一个挤着一个,用手指盖一掐,冒出奶白色的浆,麦浪起伏,随风遥摆。有月亮的夜晚,我们也会随着下河照鱼的人们去麦地看看,晚风习习,麦子似在窃窃私语,月亮如水银一样,涂抹得麦子和白天一样清晰,有虫在麦田里歌唱它们的生活。
      麦子说熟就熟了,日子也到了三伏天,我和小丈夫准备快刀斩麦子。天响晴响晴的,万里无云,晒的人直发晕。想着坚持几天就割完了,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暴雨,我们这儿雨过天晴,可上游没晴,下大雨了。河水像泥汤子,上面浮着白沫、烂柴禾,湍急的狂奔,河快平槽了。河边我们收获过的麦地一片水茫茫。我们感觉不妙,我就埋怨小丈夫,如果夜晚不老胡闹,还能多收回家不少。水离我们没割的地不远了,还在涨,邻地人在水边插了个记号。我不知道如何应对,小丈夫不吭气在割。
      一听涨水了,屯里的人都聚集到河边来看水,看着看着就都撸胳膊、挽裤腿子进了麦地,进我家的、邻地的。亲戚们知道了,也从不同方向奔来,手里拎着镰刀,月牙形的刀头,清清白白的刀面,在白日的阳光下银光闪耀。
刚开始是贴着水面割,好在河滩地不怎么陷脚。中午水就过膝盖了,开始拔,有人在水中抓着麦捆顺水往高处运,有人把两捆一拧,搭在肩头,有人捆四捆,双手举着顶在头上。水悠悠的过,一条垄一条垄的往上漫,不过还好,一垄比一垄地势高了,水像乌龟行走。下午就剩麦子穗的头在水面上,人们在水里抓着,扑通扑通的拔着,有人往高出的地边扛着,泥水就顺着前胸后背流,深一脚浅一脚的,都像在水上漂。我看着水老要晕倒。我和小丈夫对大伙说不要了,可没人听我们的,老辈份的农人们是看不得到嘴的粮食打水漂的,他们的血液里有一种因子,他们天生就是侠肝义胆。人们边干活儿边笑着,仿佛不是在水里拔麦子,倒是在家炕头儿唠家常似的。“没经过大风大浪。”“小毛驴儿还驾不了辕。”“五八年那水比这大老了。”……
       那年抢秋膘时,屯里太多人家吃的是我家的麦子磨出的白白的纯面粉。我也怀孕了。每次我想起在河水里拔麦子的情景,还会感慨的有流泪的感觉。唉!那些心状的粒粒饱满的麦粒,那接近皮肤颜色的麦子的外表,那些跟麦子一样肉身的我的乡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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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质墨客版主北京诗人

发表于 2016-5-23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预祝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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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23 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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