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夜到黎明……

宋勇

从黑夜到黎明……

深夜，寂静的黑里，

一包邮寄自七十年前的烽火，

在一张哑然、柔软的宣纸上

燃烧、升腾、蔓延……

把众多滚烫的沉默、耐心，

铸成钢铁和岩石的模样……

使这个夜晚中国的眼眶里，

盛满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水，盛着，

历史所有的盐分、所有高涨的潮汐……

那些众多魂灵的眼睛，

焰火一样开在风雨飘摇的峰崖上：

落日硝烟连雁鸣，

瑟瑟铁甲锁寒风……

呼呼怒吼的黑夜怎样让它们，

闪烁足够的光亮，一再碰出阳光的声响……

硝烟弥漫，云层漫卷，

锈迹斑斑的夜空里，

那面醒目、烫眼的旗帜，呼呼地，

一直，被风飘扬……

大地嗡嗡作响，悲伤和苦难，

从黄昏咳血的伤口中喷放出来：

山峦、平原和草地上，

“它们开成一朵朵足够鲜颜的红……

漫天飞舞的滩间河畔，

血色逼近的黄昏，咸腥、炙热……”

祖国漏风、漏雨的身体里，

闪着黑夜破碎、倒塌的“轰轰”声……那些

先烈刻在天空的目光和灵魂，那些

石头一样的白骨，

植物一样开在生生不息的祖国疆域里……

黑夜和泥土湮没不了坚硬的白和呼喊……他们，

“峰峦一样的尊严，他们，

炝眼的洁白、惊人的坚硬，

来自天空中万道折不弯、折不断的阳光……”

来自一颗颗贪婪的心：那些

藏在黑压压枪膛里的野兽；那些

从身体里拔出哆哆嗦嗦的刀子的偷盗者……

幽暗、残忍的魂灵闪着寒光：“瞧，

这些疯狂的软蛋，

这些战战兢兢、鬼鬼祟祟的软蛋，

此刻就像一只焰火做的纸灯笼，

面对祖国母亲广阔的胸口上，那朵，

喷放着热血的花朵：

只有她愤怒的宽广、惊人的红，只有

滚烫的炙热才能说出它们：

天空中挖下陷阱的眼睛里，

传来了黑暗塌陷的声响……今天，

我只是一个静静地聆听、探寻的人：

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照着那些安静的声响，

“仿佛无数闪光的银针……”

我在一块块高高的石碑上，

抚摸到那些从石头的身体里，

长出来的呐喊……那些，

从大地深处的泥土里，伸出来的一双双眼睛：

剧烈的心跳撞响黎明……

历史并不遥远，

那些沉重的灾难也远未变轻、消散：

那些醒着的死亡、睡着的清醒，

“那些巨大、惊人的穿透力，

如同我身体里，

突然炸响的一枚枚燃烧弹……”

2

浅浅的胸如何能盛放的下，

这庞大、肃穆的寂静：草色青青，

鲜花星点般细碎地开着，

把深处的你们，连成一体……

高大的松榛树，那些

足够多和干净的植物，守在那儿……

以自己喜欢的方式，陈怀默想……

“让它们足够的绿、足够茂盛……让它们，

成为你们的一部分……

风轻轻吹动，今天，

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站在这儿，

看着那些所有春天的阳光和温暖

覆盖着你们，看着，

斑驳的光影在你们身上，轻轻地，

移来移去，沉默不语……